连续炙烤了两个月,地里的庄稼都变得精神萎靡起来,纷纷垂下了头,就连河边的沙滩也明显比往日多裸露了半边身子出来。
今天却难得地下起了雨,这也是近两月以来的第一场雨,我听到外面有人在欢呼,有人在雀跃,而我看着这久违的甘霖心情却无法平复,一点一滴,都像是在刻画我的思绪。
以前我问她为什么喜欢下雨天,她说这样秘密就不会被人听到了,我为此还嘲笑她幼稚,如今我才知道原来雨天哭得再大声都不会有人听到。
那年今日,同样的时间,同样的天气,路人看我的眼神像是个疯子。
高中毕业那年,我没能考上我们约定好的大学。我说不读了,去她的学校附近找一份工作陪她。
她说没关系,并指名让我填了一个与她同市的三流学校,说这样以后仍能常有机会见面。
不曾想她背着所有人悄悄改了志愿,改的就是她指名让我填的那个学校。
后来在一次学校回访来电时恰巧被她爸妈接到了,一家人大发雷霆之下还是没能让她改变主意。
猜到原因的他们最终还是从老师那找到了我,我也得知了真相。
我给她做了一天的思想工作,让她重新改回了志愿,并表示会去她说的那所学校就读,这样我们也不算分开。
到了开学前一天她打电话来让我同她一起出发,我说我还要等几天,我奶奶生病住院了,等她病情稳定了再过去,已经和学校那边打过招呼。
她追问我什么时候的事,怎么之前没听我说,询问我在哪个医院,想过来看望一下。我说就昨晚突发的,我爸妈也在这,过来不方便解释。
“你先去学校,我过几天就到。”
她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“好”便挂了电话。
我下午从家中下楼的时候发现外面竟然在下雨,我顺着屋檐在不远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,回头时却发现雨里站立了一个人,从头到脚浑身都湿透了,显然已经淋了很久。
我心中莫名一紧,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是她。
我赶紧藏起手里的烟,跑过去询问她怎么在这,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你没有去医院对不对,你奶奶也没有生病对不对?”
她神色木然地开口。
“我先送你回家。”
我拉住她的手说。
“你根本没有报名入学对不对?也不会和我一起过去…对不对…”
她紧咬着嘴唇,声音有些发颤。
我深吐了一口气,坚定地看着她。
“是,我根本不想去上那所谓的狗屁大学,也不相信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,你有你的阳光志向,我有我的独木理想,我想走我自己的路。”
她没有接话,就那样一直沉默地与我对视,但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和雨水已经融为了一体。
雨越下越大,我们两个就像两块木头一样站在雨里,雨水不断地拍落在我们身上,感觉眼睛都有些撑不开,过往的路人都在加快脚步赶路,看上去像是一幅快进的影像画面。
直到她转身的刹那我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了她的手,但又在瞬间清醒后松开了。
她的身影渐行渐远,我的视线逐渐模糊,我用力紧咬的牙关还是不争气地松开了,雨水流进嘴里,味道咸的发苦…
一条微信消息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:“考虑得怎么样?”
上一条已读消息也是对方两个小时前发的:“她要结婚了,让我问你有没有时间去参加婚礼。”
我打开输入框不断地敲击着文字,窗外的滴答声淹没了按键音,不久后又将打好的字全删了,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。
我看了看窗外,雨还在下,稀疏几人撑着雨伞走在路上。
那是个暴雨的清晨,我头顶着几本书站在一栋楼下躲雨,身上已被淋得七七八八。
从对面楼梯走出一个女生,穿着校服,提着书包,最主要她手里还有一把雨伞。
这让此刻的我难免多看了几眼,惊讶地发现这人我好像认识,虽然刚分班来没多久,但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我的同班同学。
她也似有所感地向我望来,不确定地打量着我。
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,只好笑了笑,向她招手打了个招呼。
她应该也确认了我就是她的同班同学,并撑开伞朝我这边走来。
“你没有带伞吗?”
她轻声发问,声音很是清脆。
“嗐,走的时候没下,半路上下的。”
我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。
“喏,到学校记得还给我。”
她说着把手里的伞向我递来。
“那…你呢?”
我没有马上伸手去接。
“我家就住对面,我再回去拿。”
她又往前递了一遍。
“那好吧…谢谢。”
我真心感谢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伞。
她看我接过伞便要转身往回跑,我立马叫住了她:
“雨这么大,我们一起打伞过去吧,别淋湿了。”
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啪啪作响的地面,说了句“好。”
就这样,我撑着伞,她跟在我身旁走,马路不算多宽,但我感觉走了很久很久,而且心跳得很快很快…
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也在下雨,我又站在了她家楼下,她依旧是从楼上下来,只不过她这次不是穿的校服,而是披着婚纱,她父亲为她撑着伞,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。